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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必】一. 提调张小敬

热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坐在木桶里的张小敬从里到外被刷了个干净,剪去头发换上新衣裳,连嘴里都给塞了把薄荷叶,他低头瞟了眼手腕上依然紧扣的铁拷苦笑,这是闹哪出啊! 掩鼻的女侍怀揣鄙夷地上前粗略打量他的脸,便递交文书把他提走了。 路上辗转几辆马车后,张小敬被带到了一处府邸,说是府邸更像是宫观,这是座大殿,左右分立着巨大的神像,天顶悬挂的盘香,整齐排列的简案上杂乱堆放着大量卷宗,他试图站起来看个究竟,被侍卫硬生按倒在地,俯首臣称,一股清冽的白檀香打远处飘散过来,幽淡的香味随来人衣袍的摆动渐次浓郁,一双小巧的十方鞋出现在眼前,他挣扎着勉强抬起头,来者头戴青玉莲花冠,宽大的墨绿色道袍,手执拂尘,一脸俊秀素雅,是位年轻的道士,可看似普通的着装却有着不可描述的贵气,不是凡人啊,张小敬心中念叨。

“靖安司司丞李必”李必双手拱礼 

呵,虚情假意 ,“夯来这套,说吧,把我这死囚犯拖来有何贵干”不让站着,张小敬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 

“长安城今夜‬有难,需你相助”态度谦逊有礼

“你知道我是谁吗”张小敬戏谑地看了眼李必

“张小敬,十年西域兵,九年万年县不良帅,人称五尊阎罗 ”

“我是杀了县令的死囚”

“我可以设法免你死罪”

“哦,你一个小小的道士竟有这等能耐,谁不知死罪地由圣人方可赦免”

“我乃太子心腹,你如能抓到狼卫,我可以去求太子上告圣人从轻发落”能让靖安司司丞费尽心思把一个死囚从县狱大牢里提调出来,张小敬寻思着必是出了大事,“说吧,什么事?”

李必对上张小敬的眼神,已知其心中了然,于是走到案边,手执拂尘指向一处沙盘说道“我接下来所说事关机密,数月前截获密报,突厥可汗派遣一批狼卫潜入长安,欲在上元花灯节对圣人不利,以此来扭转前线的战局,突厥狼卫皆是为可汗精心培训的精锐死士,及其忠诚及其狡猾,靖安司就是朝廷专门来防范此等的机构,可惜本想困住狼卫施行围捕,怎料反而引狼入室,脱逃数名,我们目前仍未知狼卫的真正目的,但他们手上有皇城坊图,今夜‬上元节灯会届时圣人将登花萼楼夜宴群臣,他们定会趁此机会下手,抓捕狼卫迫在眉睫,长安一百零八坊,要在极短时间内查找出狼卫的藏匿之处,没有比你更了解坊间错综复杂暗巷的人选,差事办妥我李必保你赖许特赦”

张小敬嗤了声说道“多谢司丞看得起张某,身为死囚我早将生死看透,不想再掺和种种烦事”

“那长安的百姓呢,你也不管了吗,我知道你对朝廷有怨恨,可百姓是无辜的,你做西域兵,当不良帅,不都是为了长安百姓的安危吗”李必突然激动不已

张小敬惊讶于他的失态,思绪片刻深叹了口气“好吧,我接下这单,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长安百姓”

李必端正身姿,又恢复了清冷的仪态“从现在起,你是靖安司的都尉,凭此腰牌,长安城内的望楼,不良人皆任凭你调遣,我让姚汝能从旁协助,他懂望楼旗语,一旦发现狼卫踪迹烽烟明示,崔器立刻会赶来支援”

时间紧迫,张小敬在大沙盘前听取突厥狼卫的行动过程,由李必的婢女檀棋来解说 “重点是狼卫究竟想干嘛”

“目前尚不清楚,唯一知晓的是,他们手中有坊图,有坊图指路 ,他们在长安城能来去自如,可所图的事太多了”

“围捕时狼卫最后逃去哪个方位”

“这里”檀棋在沙盘上指出 

“我猜,他会返回,应该在这儿”张小敬指向另一块沙盘

“西市,胡商”李必应声而道“张都尉可有对策”

“我自有办法”

“张都尉,朝廷之国运,百姓之安危,就托付给你了”李必拂尘一挥,双手拱礼

“我才不关心朝廷呢”张小敬讥笑了声,转身走出大殿,踏出殿门时回头看了眼李必,似是想起了什么,咧开嘴笑了:必七岁,能赋棋,说棋神童就是你啊,小李必 

 

长安城 修正坊

阁楼,墙壁,廊柱,楼梯转瞬间引爆,窜天的大火刹那席卷宅邸,张小敬瘫坐在地上喘气,被窒息的热气包围着,左手断了一指,他用腰带仓促捆绑下,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地划伤渗着血,背后的大口子火烧火燎的痛,阁楼的主体轰然倒塌,熊熊燃烧。崔器带领大批旅偾军冲进大院,“你怎么现在才来”张小敬忍着痛对他吼道 “通往这儿的巷口遇到花车堵道耽搁了时辰,张都尉这是受伤了,哎哟我看看”崔器假意好心地按掐伤口处,招来张小敬一声痛呼 “你他妈的,小点力”

“喏喏,张都尉伤得不轻啊,来人,快把张都尉送回靖安司医治”旅偾军七手八脚地把张小敬抬上马车,马车一路颠的张小敬龇牙咧嘴的疼,抵达靖安司前就晕了过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张小敬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环视四周,是一间简陋的客房,看来小李必并未优待他,呵呵,张小敬苦笑了下,方才的厮杀,他倾尽了全力,独自斩杀狼卫数人,虽不同程度受了伤,连续的追捕耗尽了他的体力,此时浑身酸痛不已,哗啦,窗棂被吹开,床幔上悬挂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他想起了小李必腰间系着的铃铛和执拂尘细白修长的手指,修剪的圆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指尖端于胸口透着粉嫩嫩的色儿,张小敬心口猛的漏跳了一拍。

“吱嘎”,他正出神时,李必推门进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即刻各自散开,张小敬别开眼刚巧看到李必手中端着托盘而非拂尘,等他走到床边放下才看清是金创药粉,布条和一些别的药丸 “怎能劳烦李司丞亲自动手呢”李必并不搭理他,慢条斯理地拆下旧布条,撒上药粉,换上干净的,静默中,明晃晃的烛光下,他惦念起白日正经冷漠的李司丞,近在咫尺间,他重新审视他,带着挟撮的目光,长夜里那长明的莲盏上高伫的神祇,出尘之姿,怪不得太子硬要将其拖入俗世,拽在身边不放手,张小敬假装没皮没脸地问道“太子的功夫如何”

“太子不会武功”

“嗤,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李必绕着布条的手顿了下 “你的手怎么受的伤”

“别装了,小李必”张小敬促狭地调笑道。李必充耳不闻,小心专注地包扎他的断指,仿佛刚刚张小敬调戏的是别人,垂额低眉的乖顺样惹得张小敬越发燥热难耐,妈的,妖物,张小敬哧了一声。

“张小敬,我能把你提调出来,也能让你滚回去”李必面露慍色地说道 

“你不能,你心疼我”

“荒谬!”

口是心非的小狐狸,呵呵,哪儿是司丞,分明就是个假正经的小少爷。

 

门外的喧嚣打破了房内逐渐攀升的热度,侍从门口通报,右相府协同大理寺来要人,李必沉吟片刻,依然慢慢地弄完手中的布条,然后起身整理下衣襟道袍,头也不回的出去迎客

“把张小敬交出来”只见黑压压的一群兵马围住了靖安司前院 

“谁啊,不交”

“给我进去搜”来的军士仗着右相撑腰有恃无恐 

“谁敢”李必咧声喝道,倨傲的脸上镇定冷决似镀了层霜“要从我这拿人,烦请宣圣旨来”说完,拂袖而去。

房内,张小敬懒散地靠在床头,喝着李必刚端进来的羊肉汤,吧唧着嘴说道:“你怎么不把我交出去”

“吃我的嘴短,今日,这案子,你必须查下去,不管有任何阻挠,都由我顶着”

张小敬抹下嘴“要我查,就得按我的规矩办”

“你的规矩是什么规矩”

“这就是我的规矩”

“你要做什么,张小敬!”

 

未经日晒雨淋过的净白的脸蛋,依稀可见娇嫩皮肤上细软的绒毛,烛火下投射出淡淡的晕影,啧,口是心非的小少爷,张小敬一使劲儿翻身下床,将李必整个人托抱起来按在墙柱间,狭窄的空间顿时热浪蒸腾,他深埋在那道素白的颈项里,白檀香浓稠清冽地充斥着他的大脑,他贪婪地吸吮着,一遍又一遍,手往层叠的广袖里头钻进去,招来的抵抗终因彼此的力量过于悬殊对张小敬来说等同于猫崽子挠痒痒,反倒平添了份欲拒还迎的撩动,激发心头溢满的灼热火苗。游移至嘴角边,吻下去肆意绕旋的香气瞬变成芬芳的蜜枣,李必双脚软绵绵的荡啊荡,双手无意识地攀上张小敬宽厚的臂膀,李必不想再去思考利弊,只求此刻能尽快结束,他试图抬手遮住双眼,却被蛮横地扯下来,李必抿嘴眼含水雾地狠狠瞪着张小敬。

持续的热浪淹没了李必,他感觉自己好似风雨缥缈中的一叶孤舟,随海浪翻涌沉沦,顷刻间又身处地狱烈火,火焰沿脊椎深处放肆的燃烧,他睁大浸湿的双眼,望着明晃晃逐渐暗下去的烛火,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回不去了,在无休止的长夜中他想起檀棋问过他的话

“粗陋的罗刹,公子为何要选这么危险的人”

危险吗,他不知怎么回答,只约莫觉得是个能让他安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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